或在光明空间可不可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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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巴蒂克劳奇从入学以来,就听闻伏地魔先生的赫赫威名。那时霍格沃茨山雨欲来的气氛是七十年代特供,学生们在到校的火车上已经暗暗分好各自的小团体。但读书的孩子大多不会那样敏感,哪管泰山压顶,也不过是随便挥霍青春光阴,读书、交友、恋爱。

小巴蒂是非常受欢迎的一个,毕竟好看的人总会给他人留下较为良好的第一印象。他出身显赫,是纯血家族,而且据传,他的父亲几年内就会成为魔法部部长。更为锦上添花的是,他还有一张俊俏的脸。

和他同届的女孩儿们总会谈及他。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接触到伏地魔的,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

在校时他并非健谈,倒也不沉默,当教师点到他的名字时,他会施施然站起来,用一种似乎已经刻在骨头里的贵族仪态流利地答出这个必然很难的问题。在表扬、惊叹、嫉妒的多种目光中,他练就宠辱不惊的能力。

一言以蔽之,他有着完美的壳。然而他很是知道,他的内里藏在壳内,就像深埋泥土之下的种子。他孤独难捱而又好整以暇地等着,等着那个能够发现他灵魂里火光的友人或先导,宛如怀春少女幻想情人的样貌。在这里也许我们也可以谈谈他与另外一位同级斯莱特林的恋情,不过没什么必要。

于是可以猜想,是他表里不一的黑暗气质和对认可的渴求引来了第二任黑魔王的招揽,反正不管怎么说,他的同届们再次谈到他已经是一九八零年,他作为赤胆忠心的、即将入狱的疯子食死徒的时候。

他在被告席上的哭叫并没能动摇他父亲的立场,但是有什么在这一刻悄然改变了,他的父亲由炙手可热跌入生涯的低谷,他们一家以这样媲美古典戏剧的悲欢方式登上魔法世界的报纸,化神奇为腐朽——老巴蒂克劳奇平调为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长。

灵慧的笔杆子们嗅到了戏剧要素,于是他们发问了。

坊间的流言终于突破了底线,变得不堪起来。

虽然并没有证据,但是有一半的人都想到一处去——小巴蒂在童年时代,一定受到了某种程度的虐待,甚至是性侵害。然后这个故事扩散传播,终于有人自称是他曾经的情人,在黑暗色的幕布保护下站出来描绘,五年级时他把小巴蒂按在墙上的情景。

但这是假的。

我们都知道,如果这是真的,他不会能把这一切讲给酒吧里的人们听,尽管他和小巴蒂,真的是同届的斯莱特林。

后来呢?在暂时和平的时光里,人们忘掉了这只伏地魔的小宠物,直到他潜入霍格沃茨,再次为他的主子立下大功一件。摄魂怪终于抓住了他飘荡游移的灵魂,他忘记了他所欢愉的一切。

如果摄魂怪学过归纳的数学方法的话,它会把这一切都放入一个叫做“有关伏地魔的一切”的文件夹里。

这种欢愉很难定义,无论是来自伏地魔的苍白的吻,还是他皮肤冰凉的触感,甚至于说,一口共同燃烧在喉咙里的酒。

可惜诸多这样这样的事,只有不会拿笔的摄魂怪知道了。

*

而雷古勒斯不同,他死于勇敢的反抗,属于无名英雄的那一堆儿。可以想见,如果在他死前有个正派人物对他使出摄魂取念,他会像斯内普西弗勒斯先生那样,得到身后荣名。

他比小巴蒂只大一岁,死时的年龄和小巴蒂第一次被捕的年龄一样,他没有小巴蒂幸运,还能够平心静气地考一次O.W.L.S并取得十二个O的好成绩,他死于毕业前夕,后日里人们提起他,总是为了佐证食死徒这职业的高危性。他与小巴蒂不熟,真的不熟,他们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擦肩而过多过点头问好,即使他们也在魁地奇比赛中合作过。后来他们在食死徒的团队里常常照面,但是仍旧不熟悉,小巴蒂看不起他们所有人,虽然雷古勒斯不得不承认,他的不屑在他而言是对的。因为只有他和贝拉是真的爱他们的领头人,努力让自己和他一样立志于彪炳千秋的诡异狂热。

在一起共事的三年里,他们连眼神都不曾接触过。到如今,他所剩的相关记忆也只是小巴蒂在公共区域喊出的每一声“主人”,这种反向宣示主权式的语气淬满了毒药蜜糖,任谁听去,都会多想一层。甚至不用多想,他们都知道,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儿是一只长着利齿的可爱宠物。伏地魔不对他的部下避讳什么,小巴蒂也享受他人行注目礼。

雷古勒斯听说过一些食死徒也曾是他的入幕之宾,但作为流言,谁也没真正见过。

 

只能说世本多艰,小巴蒂没能为伏地魔而死,这也许可以说明他不是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是完全无畏的。十八岁以后的牢狱生活摧毁了他的身体,现在他行进在麻瓜们的伦敦街道上,过于快的前行速度使得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向他抗议。而他的大脑也不能按他的要求完成需要敏锐的直觉和反应力的当下决策——摄魂怪的吻使他失去智慧,被愚昧的生活诅咒。

他不知道那个男孩儿是否是他的幻觉,还是他本身的存在才是幻觉。他在雨幕中想起雷古勒斯和那张严实地裹着自己的温暖毯子,恼怒之余不仅也开始怀疑他们的存在本身。

他不该和一个叛徒这样亲近的,哪怕自己处于那种可悲的混沌状态之中。

雷古勒斯沉湖之前,他们几位骨干人员都在场,巴蒂想到那时候雷古勒斯投到岸上的平静眼神,不禁发起抖来。

但他没有怀疑自己的信仰,他希望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对主人有用的。然而这样的坚定信念又让他陷入另一种恐慌中,当记忆回到他的身体而魔法没有,他只剩下可笑又拙劣的双重身份,记忆中的巫师,实际上的麻瓜。

他了解主人的一切,所以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他已经没有用了。

于是紧接着,一层厚厚的茫然盖住了他,那层害怕被拢到底下,就像伦敦弥漫的雾气遮盖犯罪现场。作为麻瓜的实际上的他在雨中,而巫师小巴蒂克劳奇在雾中,他们用一种相同的频率行走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变成一道瞬间消失的光影。

小巴蒂克劳奇惊醒了。

他正站在马路边上,在橱窗里,看着自己。他过了夜的胡茬,他漂亮面庞上的细纹,他疲惫红肿的眼睛和满含的泪水。

这已经是十九年后了,所有结局都已经呈现,没处再给他留笔。

茫然失措的苦味翻涌在口腔里,他背对着人群,从橱窗里看到,他们匆匆而过。他不知道他们手里为什么拿着一个镜子样的方块,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着手里的一根细线说话,他知道他该把他们全杀了并去告诉主人,因为这是他们床笫之间呢喃的密语。他想告诉主人许多事,他没法抑制自己的迫切。

只有他是永远爱着他的,不为了他的力量,只是因为就像作为汤姆里德尔的伏地魔在抚摸与亲吻之中告诉他的那样,他们是一样的人。

灵魂之火,欲念之光,不外如是。没人说小巴蒂不能爱汤姆里德尔,即使有人说了,他也不会听的。

他不再叫做小巴蒂——克劳奇——见鬼的、该死的克劳奇了,从十七岁起,他就偷偷给自己冠上里德尔的姓氏,他是他的忠仆,他永远是最忠诚的那个,永远是。

小巴蒂狠狠盯着镜子,仿佛想从中搜寻出自己遗失的魔力。可是上帝厌倦了给这个病态的消瘦影子更多镜头,神把视角拉远,小巴蒂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伦敦与他所知的伦敦有着除了人以外的更多不同。

他回过头来。

雷古勒斯正在马路对面,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忧虑神色,凝视着他。他看起来很不好,胡茬明显过了夜,而且因为与小巴蒂同样的急速奔跑还有没带伞的缘故,整个人都湿漉漉皱巴巴的。

巴蒂瑟缩起来,愧疚之情在心脏部位得到一席之地,他又回过头去,在一个完全没反应的移形幻影之后,他如梦初醒一样狂奔起来,夺路而逃,丢盔弃甲。

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高大的雷古勒斯不过几步就截住了他。他抓着他手腕的感觉让巴蒂感觉他得到了一副温暖的镣铐,巴蒂听见他说,“You……不对,是伏地魔。”

雷古勒斯深灰色的漂亮眼睛望着他,他觉得慢慢暖和起来,唔,你知道,烧起来的狂热其实是冷的,就像感冒发烧。但是暖和不一样,那像毯子,像壁炉,像一年前旅馆里的那个拥抱。他继续说道:“他早就死了,已经有,十九年了。”

 

狂热慢慢抽离了小巴蒂的身体,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冷静被风干在他灵魂深处的荒漠之中,他开口向雷古勒斯求证他是否说谎,尽管他脑海里有个十六岁的男孩子跪在地上,双眼流血去祈求着眼前这个人一定必然是满口谎言的惯犯,又或许,他做出另一种假设,只是主人在考验他的忠诚。

雷古勒斯叹了口气,揽过矮他一些的固执男孩儿的瘦弱的肩膀来,他柔声说着随我来,两人进到一家书店去。

小巴蒂再次想到雨夜里温暖的毯子,他没有挣扎。

他们先翻到了结尾。

作家是这样来写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结束的,那一章叫做十九年后,哈利波特已经是魔法界一位高官,他的小儿子已经十一岁。伏地魔的阴影在慢慢淡去,成为年轻女士止小儿夜啼的睡前恐吓。那么不妨猜测,可能有人记得灭绝了的纯血家族克劳奇,但已经没有人记得小巴蒂。

小巴蒂没来得及捂住耳朵,他抛下书店里的一切,站在路边。看着面前马路上无数车辆穿过,他终于捂着嘴,哀哀地,哭泣起来。

十九年后。

那一刻所有年轻的他都推开门,给予他最后一眼温柔的目光,然后义无反顾地朝更为黑暗的地方走去了。他不懂他们的意思,但他忽然觉出天地茫茫。

雷古勒斯走到他身后,点燃一支烟抽着,看着他,眼神颇像看一只流浪多年的曾经忠犬,因为良善,他觉得自己该抚慰他,但是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小巴蒂克劳奇是最最疯狂的一个食死徒,他曾经对隆巴顿夫妇施钻心咒,母亲替他经受牢狱苦难,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是条人人喊打的疯狗。

当一支烟快要燃尽的时候,他想起与他共事,不屑于给他人正眼的小巴蒂,玫瑰样的脸庞泛着幸福的光彩,好像自己做的是全天下最崇高的事业那样。他喊伏地魔“主人”,满眼都是虔诚的柔情蜜意,他就坐在伏地魔左手边,偶尔伏地魔会伸出爪子来,拍拍他的手背。烛火晦暗阴惨,他在难吃的晚餐中用将他声音里的砒霜刷上蜜糖,状似无意地讲那些卑贱混血的恐慌,当伏地魔说“做得好,我的男孩”的时候,旁人都分辨不出他是因为这句话中的哪个词,激动得战栗不止。

他想,小巴蒂的哭泣,这可以理解,毕竟伏地魔曾经是他的一切。一支烟的时间不长,小巴蒂已经止住了哭声,但断断续续的抽噎仍然传到雷古勒斯耳朵里,他不禁又叹了一口气。拽着他衣襟,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用漂亮的眼睛温顺地看着他的小巴蒂也浮现在记忆里,当他从噩梦里睁开眼睛,发现小巴蒂把他和自己裹进一张毯子,而炉火还在跳动的时候,他的梦魇就轻而易举地消散了。

他那时也很难想象,这样的小巴蒂克劳奇。

他将烟蒂踩灭,走向小巴蒂,再次揽过他来:“回家吧,巴蒂。”他应该想到这一天的,就在遇见他的那一个晚上。

小巴蒂仍旧将脸埋在双手之中,但与来时同样的,他没有挣脱,即使他暗暗地想到,他既然能够复活主人第一次,那么也一定会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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