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在光明空间可不可相见

打赏请走👉爱发电:剑阁崔嵬
所有打赏用于本人继续学业。

小巴蒂昏迷着,像睡着一样这种话已经在文字作品中说烂了。其实小巴蒂不太像睡着了,他呼吸微弱,频率简直接近死人。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满身鲜红的裂口还是令观者从尾椎骨升上一种震悚。雷古勒斯轻轻替他擦拭身体,作为从过去那个年代来得人,他很难不联想到灵魂的四分五裂。

他必须要知道每一道伤疤的来处,这过于困难,他对于以前那个小巴蒂的印象,停留在他与伏地魔的如影随形,再深想一层,也只能触及少年时代里那个低他一个年级,高昂着头,坐在餐桌旁独自用餐的挺拔影子,还有传遍整个学院的魁地奇事故。

其他了解他的人,不是为他而死就是被他杀死,雷古勒斯又不可能问遍当时年级里的每一个人,不说他们是否还活着,就是活着,小巴蒂和他,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是死人了。

活着的食死徒在十九年后仍然是靶子,他得保证安全,他们两个人的。

思考间,他又听见了敲门声。

雷古勒斯看看仍然昏迷的小巴蒂,心中已经预备好各种咒语,等着来人破门而入。

但那人没有,他只是很有分寸地敲门,教养合适,礼仪良好,只是过于执着了一点。凭着刻板印象,雷古勒斯猜想,这是个格兰芬多。

他猜对了。

门的那边是鼎鼎大名的哈利波特,时任魔法部部长。绿眼睛,不太服帖的黑头发,越来越淡的闪电形伤疤,和故事里说的一模一样,但十九年后他显然已经进入一个风度翩翩的得体中年,再叫他“大难不死的男孩儿”已经有点儿奇怪了。

哈利向他点点头,进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他提出,我们得谈谈。

雷古勒斯冷淡地眨了下眼睛,哈利再三保证自己是独身一人前来。确认之后,雷古勒斯确认他可以信任,于是他侧过身来,让他进来。雷古勒斯已经猜到,哈利波特要说的事情,至少与伏地魔的复生有关,小巴蒂混账的咒语一定留下了某种痕迹,使他能够追踪到这里。

他们是需要谈谈,要寻求帮助,没人比哈利波特更合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对伏地魔物理上的存在最敏感的那个。

“没有茶,”雷古勒斯坐下,向门施一个静音咒,“我想你也知道,我刚刚回到这里。”

哈利有些伤感地笑了一下,雷古勒斯明白,他是在想小天狼星,他们有一部分总是相似,他知道这个。

“是这道伤疤带我来这里的,”哈利波特说,“同时我们在非魔法使用区域检测到某种黑魔法的痕迹,我判断这两件事是有关的。”

他省略了他所有的探索过程,包括去拜访赫敏,滥用职权查访禁书目录,还有冒着危险来到这里。他越了解这条咒语,他就越发害怕,因为他多少有几分觉得一个中年哈利波特是赢不了伏地魔的。然而他同时也觉得,自己尚还有一丝年少。

于是狮子的勇气让他来了。

他必须要承认,看见开门的人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还是十几岁呢——他像极了他教父,之后的几秒,他渐渐看出不同,然后终于归还到现实里。

哈利说道,“您是谁?”

雷古勒斯看看他,几近漠然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我知道你,哈利波特,你是,我哥哥的教子。”

有一些事得到了解释,又有一些新的疑问被发现。

“恕我冒昧,但是我以为……”波特部长问。

“我觉得这不应该是今天我们谈话的重点,”雷古勒斯将双手交叠,“如果你要问的话,我也只能说,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又活着,在这么多年之后。”

“抱歉。”哈利干巴巴地说,“那么,我需要知道……是您使用了那条咒语吗?”

“如果你要我回答你的话,孩子。”雷古勒斯抬起眼睛看着哈利,“我们需要一个牢不可破咒。”

哈利感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他似乎也感受到自己的冒进,人首向他摇头,但狮身控制行动,哈利点了点头说:“可以,谁是第三人?”

雷古勒斯凝视着哈利,不说话,像是在思考。直到哈利觉得空气都凝滞住了,他才回答哈利:“我简化了这种过程,只需要我们两个。”

“好吧。”哈利向雷古勒斯伸出手来,雷古勒斯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某种代表勇气的火焰。

格兰芬多。

雷古勒斯一边在心里摇头,一边伸出左手来。他问哈利是否可以保证守口如瓶,哈利承诺可以,于是他用右手在虚空中划出一个三角形,然后念出咒语,火焰就无中生有,缠绕他们的手臂。咒语缔结,雷古勒斯仍旧没什么表情的一副样子,但哈利感觉到,他开始变得有一点放松。

雷古勒斯是很强大的巫师,他使用无杖魔法,甚至研究出古老咒语的变种。这是他们这一代人以及之后的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但这不是今天的重点,哈利假装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他等着雷古勒斯向他道明原委。

“施咒者是小巴蒂克劳奇,”雷古勒斯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我想你知道他,哈利。”

哈利的脑海里马上出现疯眼汉穆迪教课的样子,然后才是那张苍白又狂热的青年面孔。他先前已经了解到这条咒语以命换命的特点,但还是微微讶异。

他没说话,继续听雷古勒斯说下去。

“他现在在我这里,还在昏迷。我暂时阻止了他的计划,但是要真正阻止他复活伏地魔,我们首先得救活他,我是说,让他醒,以及健康地活。

我知道怎么做,但是具体施行有很多困难。既然你到这里来了,哈利,”雷古勒斯站起来,“我需要阅读小巴蒂的所有记忆,用摄神取念之外的方式。”

“而我,”哈利也站起来,他看起来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闪闪发亮,“关于咒语的事情,我得知道更多。还有,我可以见见小巴蒂吗。”

雷古勒斯沉默了一瞬,点点头,带他去见昏迷中的小巴蒂克劳奇。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是珍稀动物,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克劳奇。

和哈利想象中不一样,昏迷着的、虚弱的小巴蒂透露出和平的气质,这也许源于雷古勒斯把他摆放在了阳光下。雷古勒斯掀起被子的一角,观察到他身上又出现了崭新的伤痕,他皱起眉头向哈利道:“我想我们得快点。”

哈利也看到了那些狞笑的口子,他点了点头。

“在他醒着的时候,我看了他愿意放出的一部分记忆,”雷古勒斯轻轻把被角掖好,“我看到解开这条咒语的唯一方法——了解每一条伤疤。

至于这些伤疤所代表的,他把它们封闭在大脑里,以保证谁也不可能知道这些。”

哈利没有说话,他想到了邓布利多校长留下的冥想盆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咒语,它们在他的脑子里混乱地组合排列。

他向雷古勒斯微微欠身:“我会再来,带着解决办法来。”

“多谢。”雷古勒斯送他到门边,“请你尽快。”

*

雷古勒斯坐在床边,看着小巴蒂。他没法安眠,因为噩梦重新找上了他,他不再梦见黑湖里的手,但是他总梦到小巴蒂,年轻的,沉默地行走在霍格沃兹黑夜里的小巴蒂,血液在他脚下蜿蜒,一直到他身后的雷古勒斯面前。他从斗篷里探出头来,回头看他,这时候总有月光明朗,他得以清晰地看到,小巴蒂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好像在说,你尽可以来找我,你尽可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雷古勒斯意识到,小巴蒂笃定他救不了他。

天快亮了,远处一点红光点亮了翻涌的雾海,好像灯塔变成了逐渐靠岸的船,光线一丝一缕渗透进来,奋力搬运屋内的沉沉黑暗。

“你想我救你,巴蒂。”雷古勒斯突然对着小巴蒂说,“你故意告诉我怎么救你。不管为了什么,你还想再赌一把,你想活着。”

雷古勒斯掀开遮住小巴蒂身体的被子。他看到尽管小巴蒂全身都是不准备愈合的伤口,他小臂上的黑魔标记还是那么清晰地浮在一切上面,以此为界,之上有割腕的伤口,之下也有整齐的锐器划痕。

不过雷古勒斯的新发现是他腰间褪掉半年多的青紫也在如今体现出来,雷古勒斯多少猜到一点这些青紫痕迹的来处,最开始他们一起住的那半年,巴蒂仍陷在巨大的对明日何处的恐慌之中,一开始他总在夜晚出门去,天亮时回来,雷古勒斯以为,这就是他生活的方式,他那时还未发现小巴蒂心智与认知上的问题,以为他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但大约五次,雷古勒斯发现了他腰间的痕迹。

面对雷古勒斯的目光,小巴蒂的解释过于简单——“没有关系,雷古。”

他向雷古勒斯一条条列出他的收费标准,固执地向他证明,他可以挣得足够的面包钱。说到激动之处,小巴蒂甚至将他微薄的积蓄陈列在桌面上,那些硬币落地的声音足够清脆。

可是他以为那是银西可还是金加隆?

雷古勒斯敏锐地抓住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条款里的关键词们,他可以轻易把它们归结为一个词“自我伤害”,他皱了皱眉。

他说:“巴蒂,你不必这样。”

“如果我不工作,我们会没有钱的。”小巴蒂固执地坚持着,向他表明每一个明天的重要性。

雷古勒斯叹了口气:“你看,巴蒂,我……我们,有住处,有存款,我有工作,所以我想,你不用担心那么多。”

小巴蒂没有说话,他铺满迷茫色彩的眼睛盯着雷古勒斯看,他问道:“难道你准备养我?”他没记住那个词,街边的人们偶尔会提到的那个词,代表着在某一段时间里,他只能和眼前这个人做那种事,报酬丰厚,并且在这段时间内衣食无忧。

“随便你理解。”雷古勒斯说,“不要再在晚上出去了,这边晚上不很安全。”

小巴蒂满意地笑起来:“雷古,你可真好。”

他想起他们第二次见面。

小巴蒂露出笑容来,隔着一条马路向他点头致意。雷古勒斯看到他,也向他点点头。

太阳完全地升起来了,活着可真好。

 

哈利再次拜访还是夜晚,伦敦的大雨卷土重来。他披着他的宝贝隐形衣,在雷古勒斯面前只露出头部的样子,有一点像幽灵。

他带来了冥想盆,还有一本大部头,里面有很多关于记忆的咒语。这些咒语过于古老,在某种层面上甚至接近于黑魔法,哈利也不是很有把握。于是他将书带过来与雷古勒斯讨论。

哈利头上的伤疤很疼,他猜想作为祭品的小巴蒂克劳奇的生命还在流逝,而死过两次的伏地魔在黄泉路上倒行车,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扎实。

他被自己的幻想吓了一跳。

雷古勒斯飞快地阅读着那本书,挑选合适的咒语,空气飞快地流动,烛火烁烁,翻书的声音有些刺耳。雷古勒斯完全没有让哈利帮忙的意思,哈利坐在一边,只能沉默地等待着。小巴蒂克劳奇的形象和疯眼汉穆迪不断喝酒的模糊样子在他脑子里交换跳跃,他的心情很矛盾,作为魔法部部长,他要悄悄去救回一个疯狂的食死徒,为了不让伏地魔重回人间,更糟糕的是,他突然想起来,事实上是这个人建议他去成为一名傲罗的。

但这些还是留到咒语解除之后再思考吧。

雷古勒斯合上书抬起了头,雨停之后夜色非常清新,月光透进来,冥想盆亮晶晶的。在雷古勒斯的帮助下,哈利果断地念出了刚学过一遍的某条咒语,用魔杖尖指着昏睡的小巴蒂,一串闪亮的物什好像银河一样流入冥想盆,小巴蒂在睡梦中发出几声梦呓,仿佛这些东西熔化了他的神经。

星汉倒流入杯盘。

小巴蒂三十多年人生的记忆都在冥想盆里了,雷古勒斯呼出一口气,姿态仿佛初学游泳的麻瓜少年,一头扎了进去。

*

所有人都必须承认,观看小巴蒂克劳奇的记忆可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过程,无论是幼年冰冷的色调还是少年时代虚假繁荣表面之下的凉意,乃至后来他与伏地魔的那些秘辛,牺牲母亲的出逃,被软禁在家的时日和那场穿着隐形衣观看的魁地奇比赛,在阿卡兹班的岁月,摄魂怪的吻,因为命运的力量重新走在伦敦的街道上遇到的人和事,还有他自己。

他可真是个泥巴里的贵族,半只脚在沼泽里,半只脚在深水里。雷古勒斯阅读着这些记忆,感到无比压抑——这当然要好过摄神取念,因为冥想盆里的记忆是完全客观的,他不必去感受那时候小巴蒂的情绪。

他看到割开手腕一半的小巴蒂在对自己使用治愈咒,看到同级的斯莱特林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把他压在墙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能使用魔法,他看到他在手臂上划出那些划痕,然后整理衣冠,冷静地去迎接他的毕业考试。

雷古勒斯听到他在审判席上装模作样的哭叫,监狱里的人们踢打他,也对他使用出各种属于白魔法的恶咒。他不能判断他发抖的样子是否也是为了博取同情装出来的,但显然这不重要,没人会同情他。他的魔杖被父亲亲手掰断,那之后的许多年,他总是抢来他人的魔杖使用,这些魔杖在他指间留下灼痕。

他有半生咎由自取的苦难,诸如此类,都变成伤口体现在他瘦弱的身躯上。

雷古勒斯从冥想盆里挣脱,那些记忆又原路返回到小巴蒂身体里。雷古勒斯觉得小巴蒂看起来更糟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

哈利给雷古勒斯递来一杯水,雷古勒斯仰头喝下,再次呼出一口气,这时候,他像个溺水得救的人。

“可以试着叫醒他了。”雷古勒斯说道。现在小巴蒂的记忆也成为雷古勒斯记忆中没那么客观的一部分了。他发现他开始觉得小巴蒂有些可怜,但是可怜也总是可恨之人的标配,所以,不存在情有可原。

“救活他,然后审判他。”雷古勒斯在心里说。

他带着小巴蒂的记忆,将右手搭上小巴蒂的额头,以期建立某种联系,接着不同效力的治愈咒语堆叠而上,一种力量传遍小巴蒂全身,那些伤口发出某种尖锐的动物叫声,雷古勒斯刚刚放下的玻璃杯被震碎,碎片荡出至墙角。杯中剩下的少量水沿着桌边蜿蜒流下,像条透明的蛇。

这是凌晨三点钟,因此刺耳的声响会更加刺耳。哈利站在一边,本能地捂着耳朵,眼睛仍旧在注视面前的一切。

除去这种声响,场面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安谧祥和。小巴蒂昏睡着,雷古勒斯面无表情,一只手放在他额头上。他们两个周身连颤抖都看不到,静止如麻瓜世界的绝妙蜡像。

哈利额头上的伤疤疼痛起来,小巴蒂的记忆具象为沸腾的岩浆,在这个屋子内流动起来。那些伤疤的尖叫声渐渐停止,伏地魔的虚影一块块浮现在小巴蒂的手边,拼图一样凑出的是他青年时代那种衣冠禽兽的样子,那会儿没人知道他迷人的外表下有一个没人信没人在意的坏主意。

汤姆里德尔回过头来,向哈利挥了挥手。

哈利后退了一步,摆出防御的姿势。

雷古勒斯和小巴蒂谁都没有动,哈利不知道是否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正在发生一场风暴,他感到后背被汗湿了,他咬了咬牙,在脑海里回顾自己所知道的咒语。他顾虑着自己施咒是否会影响到雷古勒斯,同时他调动一切感官去判断眼前是否是某种幻影。

哈利看到雷古勒斯的手臂开始渗出血来,与此同时汤姆里德尔的影子渐渐淡了下去,血从雷古勒斯手臂上飞溅而出,小巴蒂小臂上的黑魔标记发出某种道不清颜色的暗光,最终形成某种小规模的光球爆炸。

小巴蒂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来得及看到他的旧主淡去的幻影。雷古勒斯抽回手去抱臂等着这个混蛋发展一些大悲大喜,哈利也以为他会再次展示他的哭叫,但是他没有,他看了一眼那个马上就要消失的影子,就低下头去看他的小臂。

那里光滑平展,今日无事发生。

太阳又一次升起来了,当光线包围这个屋子的时候,那个幻影发出一声惨叫,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小巴蒂眨了眨眼睛,他掀开被子,他所目及之处,那些伤口都消失了。他还隐隐约约感受到流血的疼痛,混杂着愈合的痒痛,形成一种奇怪的晕眩感。

他试着使用咒语,但是没用,魔法的力量已经完全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知道自己他失败了,在十九年后。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用完了绝望的份额,他的挫败感大于悲伤。

今天的伦敦难得天气很好,小巴蒂面色阴沉,朝着对面那个冷汗涔涔的中年哈利波特打招呼:“你好啊,哈利。”

小巴蒂不能理解地看到雷古勒斯和哈利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评论
热度 ( 26 )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岳咣咣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