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在光明空间可不可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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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伙。五。

遇到沉香的前一个晚上,我梦见和杨戬在南京时候。

二十八年的秋天,南京是满街法梧落叶。我推着杨戬的轮椅——那时候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在公园里走。对这多少年来心有感慨,就颇小声地唱燕大的校歌给他听。

 

我最终在燕大读书,时间点还掐得很好,到北京的国办学校尽数南迁前,我已经毕业了。

我那时决定不了要去哪一院,就问杨戬如果是他,他会选哪个。他没有思考,直接说:“去法学院。”

这是他的选择,不是我的,但是我想到我一向分不清人间的善恶,学一学法也是好的,于是我去了法学院。其实文理法对我来说,没那么大的意义,我非人,吃饭的营生,不在这三者之列。就算我真有一天潦倒到底,也总有多少年朋友给我兜着底,实在不行,这不还有昆仑呢。不管我,总不能不管他们大弟子不是。

那时候法的概念已经和过去很不一样。我呢,学便学了,记便记了,只求一个考试及格,杨戬却明显想得比我多,他翻看我的讲义与课本,辅以先生荐阅的书目,竟也写下厚厚一沓笔记。他毛笔字不差,用钢笔,字迹也如人一般清俊。

他把笔记借了我,我竟然也能给别人答疑解惑三两句。换来同学崇拜眼光,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红头涨脸,好像重新能飞了一样。

说起来我失去法力之前我就已经不能飞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有那一出跋涉风雪上昆仑的悲情戏码。我们候鸟这一类虽说是怕冷,但是有法术护体,也不至于冻僵在雪里。他妈的当时给我哭的,现在想起来我都生气,还好我带了他们大弟子去卖乖,要不然小爷我就葬在昆仑山下了。

我是仙山君父,就是死,也要死在仙山底下。说起来,活了几千年,我也就剩下这一点坚持,说不定再有两千年,我就觉得,随便在哪里也没事了。不过我现在是“托体同山阿”,要死,还真是非常困难。

哎呀,跑题了,说会那会儿吧。我真的不是读法的材料,常常不懂先生到底在说什么,原封记下回去问杨戬,他也可以给我说明白。我常常想,如果是他报考了法学院,他一定会是最受先生青睐的学生。

而我在经常考虑着法的时候,不由就想起新天条来。

听闻新天条出时,我正心心念念着忘了哪位神女的丫头子,那小仙人芳名顾忘,笑起来一对梨涡,眼睛里那水光。别的繁杂条目和我无关,只有仙人从此以后可以自由恋爱一条深得我心。

我本来应当去找顾忘表明心迹,但我没有。后来,我只好给她随一份贺新婚的礼物。贺新婚嘛,就不像追求她的时候,可以写什么“此中有意两心知”的骚话,我咬着笔想了半天,也只憋出四个苦兮兮的大字“百年好合”。

那时我最是不学无术,只能想这么多。可当我在北京,读书,读法律,才模模糊糊觉察出一点儿别的东西。

等到我二年级期末考之前温书,问了杨戬两个辨不清的概念,他用他过去的经历给我举例。

我听完,低下头翻过那一页,突然觉得自己明了一件重要的事。

台灯是暖黄光色。我看着灯下执笔的杨戬,想起人间列位孤独的先生,我见过的,还有没见过的,他好像和这些人都有相似的地方。我轻轻说:“杨戬,我知道啦。”

他大约以为我在说那两个概念,回我道:“平常从不见你这样着急翻书,只有考试前一天。”

我抬头瞧他,他容色温和,我装摸做样叹一口气:“是啊,我明天就做窝。”

我没跟他讲,我实在觉得他是个英雄。

我记得等我过了一遍课本抬头时,正看见院子边上那盆花的开放。我推杨戬到窗边看,直觉这夜的寂静中,掺杂了某种饱足。

 

说回南京。

我们在南京租下的是一处顶楼,秋天向窗外望,一地的法梧叶子像一地黄金,看得我格外眼馋。但这里电不好,于是我和杨戬习惯了半支蜡烛点到旭日初升,再用另一半度过隔天的长夜。

可惜这样耐烧的蜡烛,我却不记得它的牌子了。

然而我在北京呆的太久,简直把北京当做故都。甚至人家改口北平,我还不自觉北京长北京短。民国二十三年有个文人写过北京的秋,我觉得他写得很好,因为我在南京时,也是这样想北京的秋的。

我问杨戬这是什么情绪,他眨了眨眼,告诉我这叫做思乡病。

是的,他眨了眨眼睛。

我突然想到他是“心高不认天家眷,性情至傲住贯江”,于是心领神会,说道:“等到打完仗,我陪你回川。”

我还和他约好了,那时候他要是能架云,就架云带我这个学不会腾云驾雾的。我曾在来南京的火车上和杨戬说过我晕一切能载我快速移动的东西,于是他还补充道 ,他会持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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