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咣咣

这章完了还有一章本案结。

此案的作案手法比较玄幻，运气因素较高，不具备真实效果，请勿模仿。

第六章会仔细解释这章没解释完的东西。

（五）

方芸先到，秦愈后来。

方芸十七八岁的样子，人很瘦弱，安静也内向，对于她的诬告，路垚还不知道她是出于何种目的。他看着这女孩子，想到自己十八岁时候，高而且瘦，穿一件大一号的风衣，领口灌满了风。他提一口立起来足有半人高的大皮箱，一抔少年傲气藏在怀里，形单影也只。姐姐送他上轮船，只留给他一个匆匆背影。他眼睛低垂看着海面，在心里说，姐，我不想去。

这案件与路侦探后日在上海滩所遇见的那些相比，实在是过于简单的一桩，凶手没有聪明到足够完全脱身，将希望寄托于大海垂怜，最后还是赌输了。路垚漠然地看着方芸，方芸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原本佝偻着，又缩了缩。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开口道：“你同秦小姐……认识？”

“不，不认识。”女孩子说，她伸出手拽拽衣领，竭力直视路垚，然而任谁也能看出其中的躲闪。乔楚生皱起眉头，同路垚对视一眼。太明显了，她在说谎。但她几乎是马上想到了对策，她的脸慢慢涨红，随着结结巴巴地说：“探、探长，为什么是凶手审、审问我？”

乔楚生身体前倾：“我有证据，不是他。有人说是秦小姐，你觉得呢？”

“不是秦小姐！秦小姐人那样好！”方芸站了起来，“她……她……”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愣怔一秒，又颓颓然坐下：“好吧，我认识秦小姐，她在船上教我唱英文歌，我……我很喜欢她。”

她的脸红红的，路垚手拄着脸，又看了她一眼：“那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要诬告我了。”

“我没有诬告你！就是你！就是你！”方芸抬起头来，歇斯底里，全然不见方才紧张样子。

“没关系，我们再等等，等秦小姐来。”路垚难得温和地笑了笑，他看向乔楚生，“你的人没给我买馄饨。”

“破了案，我请你吃佛跳墙。”乔楚生轻轻瞥了路垚一眼。路垚正冲他嘿然一笑，就听见红头巾印度人磕磕绊绊的中国话：“sir,秦小姐来了。”

 

秦愈人很漂亮，看着非常亲和，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因为留洋学文学，又有一种浪漫开朗的气派在。也难怪方芸这样羸弱的女孩子对她心生向往，世间大约有太多人想像她一样如此体面。她进来审讯室，微微笑着同路垚和乔楚生打招呼，大大方方坐在他们对面，但并不看方芸。

“您同方芸，认识。“路垚说。

“船上认识的，我同她住隔壁，很聊得开。“秦愈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

“但即使聊得来，也不足以让你堵上前途命运去杀掉方文鸿。所以，秦小姐，我很奇怪，你到底为什么要谋杀方文鸿？“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秦愈平静极了，”路先生，当时我们都在场，你也看见了，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方文鸿成日吸大麻烟，产生幻觉一时失足落水，倒也没什么。可是正常落水，碰到螺旋桨被搅碎的概率，您觉得有多少？“路垚站起来，”而且，在船上我就看见他腹部那个口子了，秦小姐。“

秦愈脸色变了一变：“那也不一定是我捅的，每年偷渡者被螺旋桨搅碎数不胜数，伤也可能是螺旋桨击伤。“

“我没说是锐器，秦小姐，你为什么要说‘捅‘？“路垚看她一眼，制止她正要出口的辩解，“我们查了轮船，秦小姐，你真的很聪明，你以某种理由让方文鸿正在那个时间落水，在那之前，他已经受到过一次不足以致命的锐器伤害，在他落水之后，你用提前买通海员系好的绳子套住他的右脚，然后迅速放开绳子。方文鸿当时情绪激动，人呢，吸了太多大麻烟，不是太清醒，挣扎得毫无章法。这时候船要到港，必然减速，然后转弯停靠，就在码头上，他被甩进出港的相邻轮船下，随着挣扎愈绞愈紧，最终变成躺在巡捕房这十二块。”

路垚耸耸肩：“还记得我们前天在船上聊天的时候吗，我看见你在报纸上圈了轮船时刻表里的几行，那时候你大概就在想怎么杀他了。”

“路先生，我修文学，做不出这样精密的计算。”秦愈摇了摇头，“而且你这样讲，未免模糊又玄幻，甚至不像侦探小说。”

“那时出港的，是渔船，船底必然挂着一张大网，秦小姐，你不用计算得过于精密，控制绳子长短，卡好时刻，如此而已。”路垚说，“我们找到那绳子了，只要验指纹……对了，我们还找到一个……”他拖长了声调看秦愈，“秦小姐，你希望我说吗。”

“我认罪。”秦愈依然平静，即使认罪，她仍旧体面，好像其他人才是犯下谋杀罪的那个，“是我。至于为什么，我不想说，你们去查查方文鸿的遗物吧。”

乔楚生喊来两个巡捕，秦愈温和地跟着两个人走了，剩下方芸，路垚拍拍她的肩膀看向乔楚生：“把这孩子放了吧。”

乔楚生看看方芸，又看看路垚，叹一口气：“你把她送回去吧。”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可不能赖账啊。”路垚抬眼看乔楚生，眼神简直像看到饭票，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路垚早间下的船，已经一天没吃饭。衣冠楚楚一个少爷，看着可怜巴巴，简直像某种小动物。

“我差别人送行了吧。”乔楚生瞪路垚一眼，“请吧。”